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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目未言,已震魂魄。 一瞬间,整个大乾北境的所有强者、宗门、权贵,皆在这一眼之间悚然动容。 赤烛摇曳,火光跳动如魇。 离火宫深殿之内,金焰映照朱红石柱,壁上浮雕的火神像在摇光中仿佛睁开了死寂的眼。 “轰。” 一声炸响。 一座玉鼎轰然碎裂,粉末洒落于赤火阵纹之间,溅起火星。 殿中火袍身影霍然起身,肩袍烈焰般翻飞,眉眼阴鸷而森冷。 “……这是真正的‘天劫’?” 宫主沈烈深吸一口气,眼神仿佛要穿透虚空雷海,盯向万里之外的青州雷云。 “千年未现的飞升天劫……竟然出现在青州?”他喃喃低语,嗓音如烧尽的炉灰,震荡着整座大殿。 身后弟子跪伏如潮,冷汗湿透内衣,一人颤声禀报: “禀……禀宫主,雷光源于青州府城东南方向,初步判定为武侯府区域。” “武侯谢承钧?”沈烈冷哼一声,嘴角抽动出讥讽,“他那老狐狸也配?他的气海……早在十年前就已断了冲关的根基。” 他面色越发阴沉,目光阴鸷流转,仿佛在回忆什么。 良久,他一言不发,缓缓掀开了左肩的火袍。 在那焰纹道袍下,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焚痕,沿着肩胛贯穿至胸口,仿佛被雷火从内部活活灼穿。 弟子们悚然抬头,只见那条旧伤之上,隐有炽红血丝蠕动,似乎与方才天雷遥遥呼应。 沈烈望着那伤,眼神如刀:“若我当年……也能引天劫半分气息,又怎会被宗门夺鼎废位,驱逐宗门神殿之外?” “我……沈烈,要他们一一跪回来看。” 他低笑,声音嘶哑,像烧尽灰烬后的复燃。 “若今日青州真有人成为引劫之种,那便是我离火宫重掌天命的机缘。” “若天门松动,谁能拦我沈烈?” 片刻,他厉眸一扫,转头看向一旁跪伏如石的红衣青年。 “秦傀。” “弟子在!” “你持我‘火灵缄印’,即刻赶赴青州。” “从青云擂入,混入参赛者中。” “盯住那个叫‘楚宁’的,若他真能引动天雷本源,必有劫因在身。” “试他、战他、逼他!” “若真是他。抢之,夺之,不惜一切代价!” 秦傀俯首如刀,声音森寒:“弟子明白,若他引劫,我便碎其命星。” 沈烈站在烈焰间,仰望天空那仍未完全散尽的雷云。 眼底,是贪婪,是执念,是焚尽一切的疯火: “这一世,我不要修成神。” “我要让所有人知晓??天门,只为我开。” ?? 铜铃炸响,铁骑如山伏地。 大乾王朝北境,一座雄关孤城巍然挺立,烈风鼓旗,残阳映甲如血。 城楼之巅,一名银甲老者负手而立,眉如剑锋,目如铁钉,额角几缕银发在风中猎猎。 他是武侯谢承钧??大乾王朝封疆大吏、镇北之柱,也是传说中距“一品之境”最近的人之一。 可此刻,他却久久凝望南天,不语。 那道尚未散去的劫云,雷目依旧残存。滚滚雷光仿若自天道审判中俯瞰世间苍生,久久不灭。 半晌,他终于吐出一口长气,低声喃喃: “飞升……真不是虚妄?” “天地有感,雷目睁开……而那中心之地,偏偏是武侯府。” 他的眉宇越发沉凝,心湖泛起难以言说的波澜: “是惊鸿吗?” 语气沉重,仿佛一把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锈剑。 但下一刻,声音却隐隐转冷: “……还是明璃?” 他转身,目光落在城楼一角的书房窗棂。那里半掩着窗,一缕余光洒落,照在屋中一副破损的战甲之上。 那是明璃的母亲曾穿过的遗物。 旁边,是一幅早年的家族画像,画像中的少年正是谢惊鸿,英气逼人,而谢明璃却躲在母亲身后,笑容羞涩。 谢承钧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色。 “明璃若卷入此劫……我谢家,是否还承得起?” “惊鸿……你那份不甘沉寂的野心,若在今日苏醒,是否又会把灾祸引至家门?” 他闭了闭眼,似乎在压抑许久未吐的沉痛。 哪怕谢惊鸿如今丧失神志,神魂混沌,但若世间真的有人在触摸“飞升”……那个曾天赋冠绝、雄心如火的儿子,怎会不受牵动? 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如雷: “传令。” “即刻联络府中明璃,务必查清雷目之异。” “加强长城戒备……兽潮将至,万不可大意。” 身后百骑齐声应命,盔甲如潮。 谢承钧仍站在原地,望着那逐渐收敛的天穹劫云,神情却愈加沉沉。 这一夜,他站在风中许久。 直到窗内那盏老灯熄灭,画像与战甲沉入黑暗。 他忽然低语一声,似梦呓: “我已经不想再……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。” 风吹动他的披风,却吹不散他心头那道已经铸下太深的裂痕。 ?? 檀香未燃,灯盏却自灭。 端王府高阁之上,窗帘半卷,夜风入室,吹得案上纸卷沙沙作响。 雷霆巨眼高悬府城夜空,如一只神?之目,死死注视着人间。 那一缕从劫云深处垂落的银蓝之光,正照在端王的书房窗棂,映得整个房间阴森幽暗。 而他,就坐在那道光影的边缘。 披着深紫蟒纹的朝袍,发丝凌乱披散,眼眸藏在暗影之中,宛若潜伏在深渊的枭狼。 他忽然笑了。 不是喜悦,不是狂喜,而是一种濒临癫狂的释然。 “哈哈哈……” 笑声在寂静中迸裂,像是多年囚禁的野兽看见牢门开启,又像是一局长谋终现破局之机。 他缓缓起身,来到窗前,目光贯穿雷焰云雾,低声呢喃: “传说中,一品之上,再无路。” “破碎虚空,踏天门,才可得永生。” “可千百年来,无一人能成。” 他语调低缓,眼中却悄然燃起火光。 “炼血堂,十二邪祟,皆是昔年一品强者残念……飞升无望,于是炼血祭命,妄图以他人血骨铸成天梯。” “结果呢?” “人不人,鬼不鬼……终究还是困死在这一界。” 他说着,走回书案前。 看着那盏已灭的金灯,忽然一掌重拍而下。 “啪!” 金盏炸裂,碎片飞溅,划破他掌心,鲜血缓缓滴落在一份写着“幽阙雷阵部署图”的密卷上。 他却毫无所觉,任血染纸页,嘴角缓缓扬起。 “但若……” “这一回,是真的有人做到了呢?” 他抬头看向那未灭的雷眼,目中火光炽盛如焚: “即便,只是一道虚影……一场引诱。” “那也……足够了。” “足够我抢在所有人之前,将青州握入掌心。” 他转身,挥袖扫落案前诸物,一盏雕金玉屏重重砸在地上,碎成数段。他袖袍鼓动,整个人身形高大如山,神情却偏执癫狂。 侍立一旁的谋士小心上前,刚欲开口,却被他冷冷一笑打断: “你还信什么飞升?不过是强者给蝼蚁编的梦。” 他握紧血掌,一滴鲜红从指尖落下,溅在“九重雷典”四个字上。 声音低沉,却宛如山川崩响: “传令??” “幽阙?阴雷锁,加快布置。” “青云擂之下,将九重雷典激活,就在……后日。” 雷光在窗棂外如巨兽低吼,夜色扑天盖地,仿佛整个青州都被卷入这场将“天道化为权谋”的巨局之中。 而此刻的端王,站在那扇窗后,身影如铁,如火,如同等待天门开启前,举刀逼神的魔君。 千百年来,无数武者苦修,只为登顶一品,得窥“永生”之路。 可当他们踏入这条寂灭之途后,却发现: 那所谓的“飞升”,不过是被神话的哑谜。 直到今夜。 那只劫眼现世,雷啸如神,仿佛有人……终于在沉睡的天门上,敲响了第一声。 ?? 楚宁静立在霜域尽头,雷火未尽,血雪飘零。 他衣袍半裂,白发染霜,脚下是血肉冻土,身后是尸山雷痕,而他本人,就像一柄被天意洗炼过后仍未断折的残刀。 天穹之上,那只雷霆之眼缓缓低垂,仿佛千古神?,在万丈之巅俯瞰芸芸众生。 无人知它为何而现,更无人知它正注视谁。 唯独,那缕残雷的余晖,正悄然投在楚宁的身上。 冰冷的天光将他映得寂寥又孤绝。 他仰头望了一眼那雷目,声音轻不可闻: “……混元劫。” “阿姐仍不知所踪,青璃还未归。” “我不能倒。” “我绝不能倒。” 雷目闭合的刹那,整个天穹骤然一暗,似是天地合目沉睡。 楚宁眉心的雷纹却骤然渗出一缕殷红,血丝在白发之间蜿蜒而下,染出一道冷冽惊心的红痕。 这异状瞒不过谢明璃。 她快步走来,眼神复杂至极。 “那雷目……照见的不是天劫。” 她咬紧牙,嗓音几乎被风吞没: “是你的命劫。” 楚宁沉默,未答。 他的指尖,还残留着雷霜碎裂时的余温。他知道谢明璃说得对,那不是天地给天下的警告,而是专为他一人而降的宿命之劫。 “楚宁。” 谢明璃忽地上前一步,挡在他面前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几近歇斯底里的质问: “你是不是……有什么事,一直瞒着我?” “为什么是你引来劫云?” “你到底……打算做什么?”





